冒牌护照之患

　　马航失联事件疑点再追问：两名冒用他人护照者顺利登机暴露跨境假证流动隐患

　　缪琦 蓝之馨

　　中国上海外高桥边检站，在为一艘太平洋岛国货轮办理入境手续时，边检民警查获了一起非法出入境案件——一名来自东南亚某国的船员试图通过涂改护照冒名顶替其胞弟入境。

　　这名冒名船员交代称，护照是委托该国的朋友涂改的，仅仅花费了10美元。这起陈年旧案与马来西亚航空失联事件中2名乘客使用被窃护照登机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后者冒用了两名欧洲游客丢失的护照。

　　类似的过程，不一样的结局。上海边检第一时间查获了假护照，阻止了一起非法入境事件。上述马航乘客却顺利通过了马来西亚吉隆坡国际机场的安检，截至《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发稿时，机上的239人依然下落不明(包括154名中国乘客)。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秦刚昨天表示：“我们现在还不能确认到底是谁盗用了这两本护照。”

　　神秘失联的航班中有人使用假冒护照，这令人浮想联翩。尽管失联事件的性质还有待调查，但由此牵出了包括边境安检漏洞和假冒护照严打不绝等一系列隐患。

　　失联航班假冒护照溯源

　　10日，马航飞机失联事件进入第三天，航班仍然失联。我国各方救援力量和工作组全力赶赴马航客机可能失事海域，陆续抵达的舰船密集展开搜救。

　　秦刚昨天表示，马航客机失联后，经中国公安部向国际刑警组织核实，确实有两名乘客持他人护照登机。他同时澄清，不存在中国公民护照被盗用的情况。经与马方协商，中国公安部日前已派专门工作组前往马来西亚，与马方就此开展联合调查。

　　公安部信息同时显示，经国际刑警组织对马航失联客机上全部外籍乘客信息核实，除前期发现两名乘客持意大利和奥地利被盗护照登机外，未再发现持用被盗护照登机的情况。

　　马来西亚代理交通部长10日在吉隆坡说，马方已将失联客机上两名假护照持有者的视频给了情报部门，不久后会公布给媒体。

　　中国边检机关一名内部人士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说，不管马航事件使用假护照的人是什么目的，如果按照媒体报道的经中国转往欧洲发达国家，且排除极端的想法，这是很正常的偷渡路线。“因为东南亚边检是世界上最宽松的，给点小费就会过得很快。”

　　这两名冒牌乘客的足迹也应从泰国开始追溯。

　　根据国际刑警组织9日的公报，上述两本被冒用的护照分别于2012年和2013年在泰国丢失，并随后进入国际刑警组织“被偷和丢失护照的数据库”(Stolen and Lost Travel Documents，下称SLTD)。

　　“9·11”事件后，国际刑警组织于2002年建立了SLTD，以阻止恐怖分子使用假证件入境，理论上来说，已经拥有4000多万条记录的SLTD是防控不法分子持假证跨国流动的有效举措，但目前，这一数据库被很多国家忽略。国际刑警组织秘书长诺布尔(Ronald Noble)说，如果此次马来西亚失联航班能够通过国际刑警组织的数据库核对乘客信息，就不会发生冒用他人护照登机的情况。

　　泰国警方9日表示，他们正对一个“护照盗窃团伙”展开调查。

　　在外企工作的尤金(化名)每年都要前往泰国三四次，他昨天对本报记者表示，泰国酒吧会让进入者出示护照，“如果喝多的话，东西就容易丢。”他说，在一些交通不发达的地方，外来游客可能就需要用护照租用摩托车。如果是不正规的商家，在借车和还车这段时间会利用护照干些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去了泰国，当地人会提醒你，小心护照不要丢了。”尤金说。

　　同样的旅行提示适用于东南亚其他旅游国，马来西亚国际(中国)商贸中心集团公司在马来西亚经营着多项业务，是该国最大港口巴生港自贸区的总运营商。公司总裁宋伟一个月至少去两趟马来西亚，她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据其观察，马来西亚机场安检比较松，她和同事常常看到液体甚至打火机都被带上飞机，因此用假护照登机也不足为奇。宋伟说，她的一个朋友去马来西亚旅游时就被偷了护照。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的地标双子塔附近，常年有一些外来劳工聚集并进行偷盗、抢劫，他们将目标锁定为中国游客，因为觉得中国人有钱。

　　宋伟建议，去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旅游，外出尽量少带现金，随身带护照复印件即可。

　　边检如何封堵漏洞

　　厦门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院长庄国土告诉本报记者，泰国长期以来是国际假证照制造聚集地之一，而国际假证照有完整产销链条，从事非法偷渡移民的组织有一个证件交易网，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丢失的护照，最后都有可能流到这个证件交易网中。

　　一家总部位于香港的风险控制管理顾问公司接受媒体采访时称，泰国到处都有办理各种假证件的地方，尤其是海外证件，因此很容易在那里发现失窃的护照或者假护照。而游客证件被盗则经常发生于南部岛屿普吉岛等热门旅游景点。

　　尽管泰国当局会记录失窃护照的信息以防止滥用，但无法阻止丢失的证件运出泰国。“假护照的制作手段有很多种，有的是涂改资料页，有的是贴换照片，有的是照片覆盖，各种各样的情况。”另一名中国边检人士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说。

　　据其称，冒用他人真实有效护照更有隐蔽性，这种情况下，只能加强人证对照。“这要看检查人员的个人经验了。具体的要验水印，验紫光灯和荧光反应都很多。”他说，“有的边检人员要培训好几年。每个国家护照的伪假点都不一样，就好比人民币和美元的造假一样。检查人员可以通过简单仪器进行鉴别，包括肉眼、经验、手感等。”

　　各国的边检严格程度不一，中国几年前就引进了名为“检测鼠”的一种新型出入境边防检查装备，利用放大镜、红外激光和多波段的紫外光等多种方法可在几秒内迅速识别伪假证件。

　　据上述边检内部人士介绍，相比于机场口岸，由于人员相对少一点，边检的举措就是加强证件的研究。通常打击使用假护照到国外的情况，更多是在机场发生，口岸比较少。

　　查验护照是否会知道这本护照是不是挂失的？“我们这边是没有办法知道是不是丢失的，但如果使领馆发函给我们说，哪一段号码的护照被盗之类的，我们的电脑里就会有记录，否则的话不会知道。”上述边检内部人士说。

　　该人士表示：“我们这边没有掌握全球范围的护照丢失数据。”但他强调，中国的边检机关在假护照的储存量和查验技术方面一直在全世界领先地位。

　　据官方媒体此前报道，早在2009年，便有东南亚籍男子为逃避本国警方追捕，买来假护照企图借道中国偷渡到欧洲被查获，今年1月，北京边防检查总站通报称，破获了一起6名外国人持伪造护照非法过境的案件，而涉案人数居3年之首。

　　(本报记者郑石隐对本文亦有贡献)